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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华文学

4小时前
3天前
7天前
3月中旬的新纪元大学学院颇热闹,各单位合力举办“情在马来西亚”国际研讨会,其中备受关注的发表者有马华作家陈大为,讲述十余年来马华文学评论的观察与编书经验。翌日,他在马来亚大学的讲座尾声揭示一项重大消息,与去年公布的新作《传抄的太阳:中国诗歌史1938-2019》有关。这部由马大中文系出版的新书,除了印制少量实体书供图书馆收藏,也将开放现场出席活动的学生与文友下载全文电子版,豪气地分享写作成果。这部逾800页的研究专著是陈大为历经18年投入考据、批评与诠释的心血之作,聚焦在近81年来中国诗人的美学追求与生命历程。 同样在中文系任教的马华作家伍燕翎认为此次机会难得,约好在公开演讲之间的空隙,与陈大为交流写作、教学及生活近况,促成这次访问。访谈内容以台马两地的文学观察为主,探讨目前写作环境,以及学生的阅读与学习情况。 文学奖意义在于磨练技艺 无论在台在马,90年代参与文学奖是热门的文坛晋升途径。青年写作者参赛是为了挑战自己,也是想获得肯定。目前文学奖制度已趋定型,也盛行30年之久,文学奖对现在的青年写作者来说仍是重要的肯定吗?要如何看待其作用和局限? 陈大为表示,90年代能在几个重要的文学大奖中获奖一两次即可证明实力,但现在情况不同了,这些年设立了太多新的文学奖项,形成一个大狩猎时代,大量写手终年疲于奔命,往往为了在短时间内赶上几个截稿期限,不会细致打磨作品,反而造成得奖作品质量下降,大奖的含金量流失,年轻人难以凭借一次获奖成名。不过,文学奖仍有正面的存在价值,可让写作者自我磨练,而不是赚钱、成名的手段。纯粹为了得奖而写作,会造成一种不健康的写作生态。陈大为一再强调年轻写手必须把重心放在自己身上,挑选合适的比赛、适合的投稿机会,写出真正想达成的内容,不可逐水草而居。 写作者希望被看见,期待乘风而起,但在强调单篇较量的文学奖中未必顺利夺魁、出线。对陈大为而言,写作应是满足自我追求、恣意畅快的壮游计划。如今,他的书写已融合沉潜多年的新诗写作,以及对散文和小说的思考,投入学术写作同时实践文学理想。 本着自身经验,他针对目前文学生态观察提出建议,认为“写作计划”是值得推广的方式。“就像我之前获得台北文学年金奖,需要先试写几篇作品,然后提出一个完整的计划,只要按计划完成就会给予应得的奖金。这不是单篇投稿的模式,而是要通过多篇作品,等于勾勒出一个蓝图,向别人展示自己有能力完成什么、将会完成什么。这样栽培、帮助一个作家出版一本完整的书,比起零零散散去投稿得奖,再将零散的作品结集出一本书,是很不同的。”如果有相关单位能投入资金在写作计划,鼓励作者累积更多作品,更有助于文学长远发展。 文学风气的养成与积累成势 当然,推动这类文学写作计划有其难度。陈大为以台湾国家文艺基金会曾推动的马华文学长篇小说计划为例,历经三届得主之后只有少数人申请,最终无法持续,这也要反省马华文学长篇创作的人才是否仍较稀缺。(编按:2025年6月5日, 【文艺春秋】获台湾国家文艺基金会澄清并修正:“马华长篇小说创作发表专案”自启动之初即规划为期三届 [2017∼2019],目的在于鼓励马华长篇小说创作,提供作品孕育与出版平台。三届办理完毕后,计划即依原定规划告一段落,并无取消第四届之情事。当时之所以未再延续,主要是因整体专案目标已阶段性达成,并非因申请人数稀少所致。)伍燕翎认为现在年轻写作者偶有佳篇,没有佳作,在出版作品方面确实没有太多规划。陈大为认为出版仍是培养作家的重要途径:“我们很难要求年轻作者的第一本书就非常出色,但应该以更长远的眼光来培养,他们在第二、第三本可能才能表现得更好。” 摸索写作风格与凝练文字成熟度的过程中,文学奖是战绩象征,伍燕翎指出真正重要的是如何在此之后积累,逐步形成属于世代风格和代表属性。这种积累不只关乎个人写作成果,也涉及文学团体的整体氛围。伍燕翎呼应陈大为的观点,认为推动学生从事研究至关重要,了解作者个人创作,不能忽略一个时代的文学面貌。她举例温瑞安或《蕉风》团队等人曾推动文学相关的例行活动,如果写作者缺乏类似的积累与共同目标,难以形成文学风气。 “对比当时写作风气,现在其实比较松散,大家可能觉得在脸书写一点东西,或者偶尔参加一个文学奖就好,作者群之间其实也没有太多见面。但我觉得大家在一起做一件事,这样的氛围是需要的。”伍燕翎提出作协有意推动写作计划,虽然单篇文章或零散创作在创作初期是常态,但需鼓励作者重视积累并打造属于自己的文学基点。“我最近常提醒,学生要有一个写作计划,我是很认同的,要不然他写着写着就掉队了。”她也认同,需要根据本地的环境条件与创作者的写作节奏,适度调整计划运作方式。在马来西亚,华文创作可能需要更长时间,也许可以考虑延长创作周期,如推动数年一次的写作计划。 读写在理想与现实的两端 陈大为曾在〈大马旅台文学一九九〇〉中提到:“其实青年社最独特之处,不是创作,而是在圈子里弥漫着的一股知识分子意识。”这种意识可说是留台大马人或本地中文人可贵的传统之一。当时的知识分子意识带有鲜明的政治关怀,怀抱为大马社会提供论述的使命,这对文学写作既可能带来积极的推动力,也可能产生某种偏颇的影响。对写作者而言,“知识分子”这一身分是否仍具有重要意义? “重要是非常重要的,可是很难达到。这里有两个条件,一个是书读得够,第二要有承担的意识。”成为真正的知识分子并不容易,还需具备“天将降大任”的使命感,陈大为强调,有教授头衔的人未必就是知识分子,反之,没有教授头衔的人也可能是心怀天下的知识分子。当时结社与行动的大学生,对知识分子这一身分的认知,更贴近看重社会责任的文人。“其实我们不缺只会写文章的人。我觉得要有文化意识、社会责任,对中文系的长期发展来讲是好的。因为有这种观念培养出来的人才,才会对文学和文化有追求。” 不管时代风潮如何改变,文学传承和累积有其必要,但期待与现实总有距离。伍燕翎认为,大家需要一起推动文学读写,也期待更多人的加入和共同努力。“有时候,我觉得在做事上,很多人其实是有想法的,但就是不知道该怎么做,或担心会耽误自己的时间。他们并不是非做不可,不像有些人会觉得:‘如果不在我手上做,就没有人会去做了,或觉得需要这样做。’”她回想过去参与大专文学奖或文艺营等活动,但现在学生愿意主动承担责任的好像不多。“当然,这要他们认为有需要而去做,才有意义。” 她以吉隆坡文化街项目为例,当时由傅承得带领的大将事业掀起风潮,是大学时代的回忆。在那样的氛围和造势之下,学生更向往到书店探索。伍燕翎认为不同时代有不同的需求,最近有热爱阅读和写作的学生如蔡家杰,除了写作投稿,与老师谈创作相关的疑问,也负责组织线上读书会。伍燕翎展示WhatsApp里的读书会群组,组员会告知每天的阅读进度,大家也会按照自己的步伐写下阅读感想。“虽然这样算是片段式阅读,但总比完全不读书好。”每个群组以书命名,曾列入的书目有莫言《生死疲劳》、张贵兴《野猪渡河》或金庸《射雕英雄传》等。“这个读书会的好处是,每个人都有一本自己的书,避免影印,这样做也可以支持出版业。如果不是通过读书会,现在的学生恐怕不会主动阅读这样的作品。” 网络时代与文学出路 陈大为分享在台教学经验,提及对年轻一代阅读能力的观察。他发现近年学生的阅读耐心正经历“断崖式”下滑。“以前我教学生,一个学期可以读完很多本长篇小说。现在就不行了,他们已逐渐失去阅读长篇小说或大部头作品的耐性和能力。”现在许多学生习惯以手机浏览短篇幅的内容,300至800字的文章已算是“长文”。他们经常读到300字就觉得已掌握事情要点,缺乏继续深入的意愿和动力。可是众多议题背后可能需要更长篇的分析与论述,而更完整、更具深度的内容大部分要在杂志或书本呈现和发展更多视角的诠释。他不禁感慨,阅读应该是积累智慧、获取知识的过程,随后被简化为获取资讯,现今这种模式已经退化成零碎资料的喂养,如此网络浏览习惯对新世代的阅读能力影响甚巨。 伍燕翎认为,我们应该着重培养普通读者,不能只是鼓励更多写作者的产出。学生的阅读能力下降确实令人担忧,许多原本应该阅读的专业书籍、文学书籍,学生们几乎都没看。这和以往会主动接近小说,阅读后讨论的大学生活截然不同。21世纪初图文部落格崛起,不到10年的时间,Facebook或Twitter等平台席卷全球,后来图像为主的Instagram出现,如今短视频影像内容成为主流,这些都让阅读的空间越发缩减。“可是我认为,我们不需要悲观,必须努力推动阅读。” 网路资讯形式的改变,为文学写作与发表带来什么影响?伍燕翎认为网络文学是值得探索的领域,像方路的奈米小说《我是佛》,原是在网上持续发表微型文学作品,虽然这种创作模式也会占据完成长篇作品的时间,但她相信在网络写作可以增加能见度。虽然还没有仔细的计划,伍燕翎提议可以建设网络文字平台,让其他难以取得本地作品的读者,可以亲近更多作者与本地创作。这些都需要规划,也顾虑到版权意识和内容生产方式,目的是为了打造适合文学生态发展的网路平台,希望推动文字的传播,让更多域外的读者接触到马华文学。 陈大为闲暇时阅读网路文学,也研究武侠小说跨入玄幻通俗小说的过渡现象。依他观察,中国网路小说的受众是一般大众,写手为了迎合他们的阅读口味,网路小说的文学性会被削减。大多数网路小说文学性不高,只有少数作者是例外,如猫腻和无罪。他以中国的网络小说为例,这些能让创作者长期耕耘、持续产出和获得收入的创作平台,已拥有足够大的市场规模,才能让一批写手以小说创作维生。台湾的前例有鲜文学网,但因市场受众有限而无以为继,台湾的网路文学至今也很难壮大发展。 那么马来西亚是否具备发展这一类网路文学的条件与潜力?陈大为提醒,如果马华文学选择走上这条路,恐怕会陷入不上不下的处境。“到时候,我们的严肃文学会比不过台湾,而通俗的又比不过中国大陆。到头来失去自己的特色,两头不到岸。”他认为马来西亚发展网路文学难度很高,短篇小说难以获得读者的持续关注,严肃文学的短篇小说在网路上没什么读者。 对谈过程中,两位都认同延续文学的可能在自觉地阅读与积累。无论时代如何变化,阅读与写作始终关乎个人追求,才能形成社会的精神基础。环境的欠缺总是显而易见,然而个人总有可行之事。在文学场域里创作、行动,了解台前幕后的想法与经验,不免感念有志者必然消耗心力的处境。碎片化的资讯流量掠夺注意力,读写容易变成日常以外的安排。然而把握读写耐力,犹如在有限生命中寻找登山路径,或可以走到更远更高的地方时,当尽力把握深入探索的机会。 相关文章: 【文学答客问】海凡/再见已是背影——长篇小说《雨林的背影》的一则注脚 【特辑.文学答客问 01】方肯 / 文学讲座与我 【特辑.文学答客问 02】黎紫书 / 文学讲座与我
1月前
这是一场难得的实验——10位跨世代马华作家+10位翻译工作者+10篇华文英译小说,孵化出一本《欲望之物》(Objects of Desire);由李浩杰编辑、大马多语作家协会(PEN Malaysia)筹划、独立出版社 Buku Fixi出版。 翻译可以让一本书走得更远,也可以让说着不同语言的族群走得更近;而马华文学衍生英译本的例子,基于种种现实因素,从来并不多见。这次难得的也是,《欲望之物》从作家阵容到故事题材,都为英文读者群勾勒出有别于以往的轮廓,让读者邂逅马华文学另一种样貌。 报道、摄影:本刊 李淑仪 4月26日,《欲望之物》新书分享会在独立书店Lit Book举办,出版社社长、编辑、作家与翻译工作者在周末夜晚轻松欢聚,分享努力一年的成果。 一切是怎么开始的? Buku Fixi创办人Amir Muhammad曾在雅加达看见当地有人将各种外文书翻译成印尼文,“那些书做得小小一本,组成一套盒装。我想,不如把这个点子‘偷’过来吧,”他开玩笑说。同时,Amir和李浩杰也是大马多语作家协会成员,“既然协会名称是‘多语’,我建议不如做一套翻译书系,所以有了这个计划。” 大马语言种类纷杂,最终定调华英翻译,过程不存在太多纠结。Amir说,“我想很明显,如果你放眼去看马来西亚有哪个广为流传的语言很少被翻译,那会是马华文学。马英翻译的例子已有很多。所以我们决定做点什么。” 不过,Amir并不熟悉马华作家,于是让翻译工作者李浩杰挑选作家阵容。“我先是找了包括龚万辉在内的知名作家,再让他们推荐更多人选。”至于选择哪部作品,李浩杰将决定权交到作家手上,仅是设下字数和文类限制,“他们给什么,我们就拿。” 最终收获的10篇短篇小说,乖离他们原本的预想。 “我很惊讶,这些故事没有太多政治元素,没有提到政府或政客,”Amir说,“反而比我期待的更私密,更倾向内心,也更主观。”纵观10篇小说,不少都有性爱场面的描写,或是涉及各种癖好;没有五一三,没有马共,也没有橡胶园。“我觉得人心就是这样,”李浩杰说,“当你不设限,就会回归到身为一个人的欲望。” 书名《Objects of Desire》取自龚万辉〈夏美的时钟〉(长篇小说《人工少女》其中一章)里出现的字眼,精准地浓缩10篇故事的核心主题。 杨焌恒 〈蜗牛〉(The Snail) 一个失学青年的成长故事 《欲望之物》开篇小说,是杨焌恒在去年11月获选台湾联合文学杂志小说新人赏的作品〈蜗牛〉。“这是关于一个男人如何变成蜗牛的故事,”听似卡夫卡的《变形记》。 负责翻译这篇小说的周家栋,两年前曾在新加坡出版自己的小说《Unquiet Heart Soliloquy》(不安之心的独白)。“卡夫卡式”(Kafkaesque)也是他读完〈蜗牛〉后的观感,“这个角色慢慢变形成一只蜗牛,我觉得可以有两种解读——它是身理上的变形,还是主观意识上的变形?我很享受翻译的过程。” 卓振辉 〈玩具〉(Toys) 以玩具做意象 说华人信仰 卓振辉著有两本小说集《天堂的锦鲤》《卷蜘蛛网的牙签》,也在今年出版散文集《百花深处》。 收到征稿邀约,卓振辉提交名为〈玩具〉的短篇小说,这是他数年前发表在《星洲日报.文艺春秋》的短篇小说,以玩具作为意象,“把小孩的玩具,扩大成华人信仰的指涉,有些华人会把神像买回家收藏,我向来对这个现象很感兴趣,虽然大马华人生活在一个比较现代的环境,可是思维还是一种比较前现代,比较象征主义的方式。” 张永修 〈沉香往事〉 (Yesterday’s Sunken Fragrance) 宗教与爱情的选择 沉香是稀有树种,也是小说女主角的名字。 作者张永修曾任《星云》《南洋文艺》编辑,并在2023年出版小说集《寻虎》。在〈沉香往事〉里,他触及了宗教议题,“我想表达爱情里会有的一些隐秘、收藏的东西,包括男主角改信伊斯兰,没有告诉女主角。”原以为事不关己的事,也会在不知情的情况下受到牵连,“政治的影响无孔不入。两个人分离又碰面,面对很多挫折。” 负责翻译〈沉香往事〉的符策汉很喜欢这个故事,“情节的转折让我惊讶,我可以真切感受到人物的情感。”正职是一名律师,平常多是翻译法律文章,后来接触戏剧字幕翻译工作,“这是我第一次阅读马华文学。” 翻译的过程,符策汉做了不少研究,了解沉香树的特质,也从网络旧档案摸索故事场景八打灵再也旧时的面貌。“最难在于,翻译不只是把一个语言转换成另一个语言,‘在地化’(localization)很重要──如何让英文读者看得明白,同时不丢失华文的美。”这也是他认为人工智能终究难以取代翻译工作的原因。 李宣春 〈不再更新〉(End of Story) 突然说出的过往情事 著有散文集《散散步》的李宣春,写小说的时候,他则唤出另一个分身,笔名实则源自亲人的真实姓名,里头必然藏有私密的意义。“李宣春写散文已很有经验,这个分身是新人,就当作是新的旅程。” 〈不再更新〉写于冠病疫情后期,是他疗愈自己的方式。故事围绕一对在深夜做爱的情侣,其中一人突然说起自己过往的情事,“不会是太复杂的故事。” 写作多年的他感叹,这是自己的作品第一次翻译成英文出版,“这对马华文学来说,也是一件新奇的事。马华文学并非不曾被翻译成其他语言,但过去我们常见的多是经典作品,可以让大专学府用来教课的作品,”《欲望之物》集结的文本跳脱过往框架,“给予读者全新的视角认识马华文学。” 翻译工作——在人心之间盖建一座桥 书店Lit Books创办人邝铭汉: 翻译让人读懂这片土地发生的故事 书本编辑以后、印刷之前,为了确保译本通顺完好,大马多语作家协会举办一场聚会,邀请社群里来自不同领域的英文读者参与校对,当中包括私立大学院长,以及Lit Books创办人邝铭汉。 不谙华文的邝铭汉,第一次邂逅马华文学,是贺淑芳《湖面如镜》的英译本。“一个大马作家,去了台湾,作品再被英国人翻译成英文,回到马来西亚,”绕了一大圈,“我才能认识她。所以像《欲望之物》这样的计划很重要,”阅读这本书后,他笑说,“感觉自己更‘华人’了。” 经营书店,阅读量不会不多,对邝铭汉而言,《欲望之物》却给他难以言喻的阅读体验。 “我是大马华人,读过各国书籍,《欲望之物》却可能是我碰过最陌生的故事,我不确定是否因为它是那么近又那么远,所以我不知道该怎么面对它。阅读国外书籍,我可以保持距离,可是当我知道这些是本地华人写的故事,我会想,他们在说着什么?这是真的发生在马来西亚吗?” “我会多读几次。现在我也觉得自己比较明白大马华文使用者的思维了。” 翻译工作者李浩杰: 虽本地翻译产业有困境,但也有做这件事的必要 毕业自理科大学翻译系,李浩杰从事翻译工作已有7年,“主要做华马翻译。”关于本地翻译产业的困境,他有自己的体会。 “先说外文书的中文译本,在马来西亚我觉得很吃力,读者往往会找台湾或中国出版的翻译本,但我们有没有自己翻译的必要呢?理想的说法,我觉得可以尝试,但很难去跟台湾和中国竞争。至于马来文翻译成华文这条路径,可能是我们比较有优势的。” 而他觉得更为必要的,是深耕华马翻译,将华文书写翻译给马来群体阅读。“很多人会说,不如翻译去英文,市场更大;其实也没有什么伟大理由,你就在马来西亚,你不去做这个东西,谁去做呢?”眼看中国目前已有十数所大专院校开设马来语系,“如果我们不做,我相信5年后10年后,中国人也会来做。” 翻译工作,如同在人心之间盖建一座桥,在李浩杰看来,我们总不能不去搭桥,又抱怨族群之间了解太少。 这次《欲望之物》选择将马华小说翻译成英文,他说,因为协会里多是英文作家与译者,是顺其自然的结果。 “我单纯从两个角度出发,去看这本书出版的意义──对于中文读者群,我们希望这本书可以让你认识更多年轻或有经验的马华作家,今天听了他们的名字,如果可以促使你上网搜索他们的作品,那就很好了;对于英文和马来文读者,如果这本书能让他们期待往后会有马华作品译本出现,我觉得都是一个很好的尝试。” Amir的理想愿景是,《欲望之物》将是一整个翻译书系首本面世的书,盼望接下来还有更多翻译计划可以展开,“比如我觉得可以做一本10位女作家的结集,或是翻译其他语言,包括伊班文、淡米尔文,”慢慢地,或许真的能够组成一套盒装,如他最初所期待的那样。 更多【新教育】: 思考是问题的解方,哲学教育推广者萧婉思:说出想法很重要 物理系教授 Raymond Ooi/将量子技术带回国发展 开拓量子光学领域 学术人员在拼什么?林文汉与国际团队 ,揭学术界的晋升政策
1月前
马华科幻文学端上台.一次化繁为简的舞台实验 文学双周(简称“文双”)是马大中文系三大常年活动之一,今年已迈入第40届。甫过去的文双开幕礼,马大学子呈献了一出别开生面的舞台剧《苏瑞亚》,改编自马华作家周若涛科幻小说集《蒙面战纪》里的同名之作。本期特请《苏瑞亚》团队代表做客【文艺春秋】,谈谈他们将平面的马华文学文本搬上立体舞台的幕后故事,也请亲身观赏过开幕剧的周若涛分享他的观后感。 回应者:编剧王歆贻、监制梁嘉敏、 监制陈勇翰、导演黄佳萱 1. 请说说改编的缘由。 王歆贻:这一次文学双周的主题定位为“科幻与生命”,这是一个相当新奇且带有对现代科技与文学的思考,甚至对未来做出想像及展望的课题。一开始尝试了不同的故事和写法,但由于少有科幻题材的写作经验,在剧本的筹备初期遇到了一些瓶颈。于是,我们在顾问老师——蔡晓玲博士及赖静婷博士的带领下把目光转向改编已有的文本。 周若涛的《蒙面战纪》是马华作家及马华文学中少有的以科幻为主题的小说集,光是选题就为马华文学注入了非常新鲜的血液,精彩各异的内容更是为读者打开了一扇通往科技想像的门。这本小说集是一个非常好的范本,让马来西亚喜欢科幻题材的读者和作家有了大胆想像、无惧写作这方面题材的动力。其中的〈苏瑞亚〉带出太阳科技的展现、生命与记忆的挖掘、人与人、与仿生人之间的相处,实为一部集齐科幻与生命的作品,这无疑给了我们很充足的改编空间。于我们而言,改编这一个文本也是拓展自己的写作边界和认知的尝试。而选择马华文学也让我们自己和前来观剧的观众对马来西亚的文学创作有了更多的认识,也期待未来会有更多马来西亚的文学作品搬上舞台,让更多人看见马华文学不同的可能。 2. 整个演出共有多少人参与,用了多长时间筹备?可有人指导? 梁嘉敏:整个演出一共有8个人参与。从招募编剧、导演与演员开始,再到小说改编、准备道具、构思舞台与演员走位、排练一直到开幕典礼彩排,前前后后用了差不多5个月。其实我们并没有指导老师,只有顾问老师蔡晓玲博士和赖静婷博士,两位顾问老师在戏剧筹备前期就为我们提供了不少的帮助,我们也经常从与两位老师的会议和讨论之中吸取了许多建议。开幕演出之后,两位老师也提供了不少的细节调整意见,让我们可以在准备闭幕戏剧时改善未注意到的小细节。 陈勇翰:如果要细分筹备时间,总时长大约是5个月。前面三个多月的工作大多是在线上完成的,包括选导演和编剧、选择原创剧情还是改编作品、讨论剧本、写剧本、修改剧本等。剩下一个多月就是线下工作了,比如选角、设计海报、拍摄预告片、讲解剧本、排练等工作。所以可以看出,工作会比较集中在后面一个多月的时间里。 3. 戏剧版《苏瑞亚》和小说版〈苏瑞亚〉内容可有不同? 陈勇翰:从剧情的侧重点上来说,戏剧《苏瑞亚》更侧重母女之间的情感,更多地从埃娜的视角出发。序幕从她的创伤开始,再到她为什么那么拼命地研究太阳到没有时间去照顾苏瑞亚,其实是她的创伤让她害怕见到或是接触婴儿苏瑞亚,所以只能交给仿生人保姆去照顾,造成了母女感情淡薄和隔阂。所以戏剧《苏瑞亚》在主题上对小说〈苏瑞亚〉有个转换,戏剧《苏瑞亚》更倾向家庭伦理,科幻成为了副题,这是和小说相反的。 王歆贻:我在改编时首要的方向,就是将小说缩减成可以在20分钟内放上舞台的体量。小说会有比较多的描写和支流,比如对于“戴森云计划”的细节描述、对于未来科技的着重刻画以及更多的专有名词等等。虽然我们的内容与小说的大方向一致,但作为舞台剧最重要的是剧情的展现和传播,第一要素就是将主要故事给表达清楚。所以在叙述的取舍上要拿捏得比较恰当,不可过于冗长,也不可自说自话以致无人能懂。于是我们将重点放置于埃娜与苏瑞亚母女二人的情感及拉扯上,在科技超前的世界里,用“人”继续说“人的故事”,以达到人与人之间最基础的共鸣。 4. 把文字作品搬上舞台演出,你们面对的最大问题是什么?怎样克服? 梁嘉敏:将文字作品搬上舞台演出,我们所面对的最大的问题莫过于如何将原著小说中科幻元素的描写,比如太阳周期、实验生态舱爆炸之类的情节转换为剧本的呈现。这个过程是比较困难的,科幻元素的实景打造,以我们大一与大二学生目前的能力而言,确实难以完美地呈现。在无法实现舞台实景科幻效果的前提下,我们也努力地确保观众能了解剧情进度,并且尽我们所能地使用了动画视频来作为舞台的背景,以呈现科幻情节。 黄佳萱:除了科幻元素场景呈现的问题,我们还需要面对的是如何把小说人物以尽可能贴近原著的程度表现出来。无论是演员的形象、肢体动作、情绪、走位,还是道具与舞台布景的摆放,对我来说每一样都是陌生的。该如何演出埃娜对苏瑞亚复杂的情感?又该如何从动作上的细节来体现人物的个性?因此,我在指导演员表演时遇到了种种困难,例如无法系统性地指导演员进入角色情绪、无法帮助演员更好地去理解角色。 但庆幸的是拥有两位指导老师——蔡晓玲博士与赖静婷博士、组长嘉敏和勇翰、编剧歆贻提供的建议与帮助,以及所有演员的合作与包容,《苏瑞亚》才能够从平面的书页与文字间跃出,成为走上舞台的故事。可以说,少了这里当中的任何一人,戏剧《苏瑞亚》的拼图就不完整。 陈勇翰:小说时间跨度是很大的,有苏瑞亚从小孩时期到成年的时光,但是留给我们的准备时间也差不多一个月罢了,所以剧情需要删减以减轻演员背台词的负担。但是小说里的每一段基本上都有自己的作用,或许是铺陈,或许是前后呼应用的伏笔,或许是立体化人物形象的,或许是暗示用的。而且删减其中一段便会造成剧情不流畅,所以不能只靠删减,还得靠合适的改动,并且需要有意识地选取和保留作者真正想要表达的内核,需要对小说文本有比较深入的解读。 此外,小说和舞台剧的表现手法不同,一些小说里没有具体描述的场景,就需要我们自己去设计了。但与其说这是个问题,不如说是自由发挥的空间。我们都会在读完小说后讨论,让编剧自由发挥,剧本出来了我们再看一遍,再由两位监制和导演提出修改建议,最后约谈老师看看哪里可以改进。 5. 演出下来,你们最大的收获是什么? 黄佳萱:从一开始筹备直到开幕戏剧结束的这段时间,我最大的收获便是学习新事物与增添新体验。在前期准备时,我主要负责的是制作预告片脚本与拍摄预告片的工作,而在这之前我毫无指导表演的经验。因此透过这一届的文学双周,我第一次尝试写了分镜脚本、学习拍摄相关的知识、学用专业拍摄器材、与演员沟通等等的新体验。 此外,开幕戏剧结束后,我们也收到了指导老师与观众的正面反馈,甚至非常荣幸地收到了原著作者周若涛的肯定,这对戏剧组无疑是一大动力,让我们更有决心把闭幕戏剧做得比开幕戏剧更好。我们非常感谢这些反馈,无论好坏,它们都给了戏剧组改进的方向与建议。我认为,把《苏瑞亚》从文字转化成戏剧的呈现,不管是对我,还是对监制、编剧,以及演员来说,都是极具挑战的尝试。我们都收获了这初次且珍贵的经历,我也相信这段经历会是我们大学生活里其中一段最珍贵的记忆,就像苏瑞亚生命全记录中的那场日出。 6. 演出完结,大家可还有别的话想说? 梁嘉敏:首先非常感谢每一位对于本届文学双周以及本次戏剧的关注和支持。其次特别感谢周若涛老师对于小说改编成戏剧的包容与肯定,也特别感谢【文艺春秋】给予我们一个可以分享心得的机会,同时也要感谢筹备过程中给予帮助的老师和同学。除此之外,开幕戏剧结束之后我们积极收集了观众的各种反馈,尽管有不少观众给出了好评,但我们也积极听取不同的声音,收集了改进建议之后,我们也根据反馈来对闭幕戏剧做了部分修改。 除了开幕典礼,话剧版《苏瑞亚》也会在4月26日第40届文学双周的闭幕典礼再次上演,闭幕戏剧与开幕戏剧的情节与细节会有些许不同。而我们也在开幕戏剧的尾声预告了闭幕戏剧将会有一个不同于开幕戏剧的结局。关于不同的结局,每一个观众其实都可以有自己不同的理解,可以理解为我们的开幕戏剧其实并没有演到结局,而是留下悬念,将真正的结局留到了闭幕戏剧;当然也可以理解为两种结局都是同时存在的,算是一种平行时空的概念,最后的结果是什么只是取决于“埃娜”这个角色在剧中所做出的决定。在开幕戏剧留下悬念,也是希望大家可以继续期待闭幕典礼的戏剧演出,同时也希望大家能够持续关注文学双周的活动详情与动态。 黄佳萱:这一届的文学双周是颇有纪念意义的第40届,因此也请大家多多关注与支持马大中文系文学双周接下来的嘉年华、文学讲座与闭幕典礼等一系列精彩活动。活动最新详情可浏览马大中文系文学双周脸书与Instagram。此外,不仅仅是文学双周,我也希望公众能积极参与和支持马来西亚的文学活动,无论是大专的文学活动抑或是其他机构所举办的文学创作比赛,这都有助于华文文学在马来西亚的推广与传播,同时也能促进各方面对文学活动的重视与传承。 陈勇翰:首先必须承认我们的戏剧还有很大的进步空间。为了感谢媒体、各界人士,还有周若涛老师对我辈的包容和支持,之后文学双周活动所呈现的戏剧一定会采取更积极的精神和态度对待,持续地进步,持续地把文学推广出去。 *更多活动讯息可浏览马大中文系文学双周脸书专页或Instagram。 相关文章: 【立体的马华文学02】周若涛/从无声到有声——《苏瑞亚》舞台剧观后感
2月前
(编按)随着各种便利,陆续有人将原属平面文本的马华文学“立体化”,用不同的媒介呈现出马华文学更多元的面貌。有的甚至形成互文关系,展示出马华文学顽强的再生能力。于是【文艺春秋】特设了“立体的马华文学”这个栏目,希望能向更多读者介绍这种不拘一格的努力。 本期先给大家推荐新纪元大学学院的马华文学书房系列影片,这些影片源自该校中文系2022年度“马华文学作品导读”课程,由伍燕翎教授策划与指导。学生们将沿着作家的足迹,走街访巷,从不同世代的声音中,重构作品的历史背景,打开理解马华文学的新视角。 〈从文学到影像的重新探索〉 文◆伍燕翎(新纪元大学学院中文系教授) 教授马华文学多年,我始终相信文本细读的重要性,也坚持文学作为生活的表达力。然而在影像逐渐占据叙事语境的今天,我们不得不重新思考,是否能让文学走出纸本,抵达更真实的情感层面。2022年,我在课堂上邀同学一同策划“马华文学书房系列”,带领学生访问老吉隆坡——走入作家笔下的街巷,朗读作品中的段落,在真实场景中与文字对话。学生们用自己最青涩而真诚的声音,朗读马华文学的经典作品,让文字在这座城市中再次回响。访问过程中,许多老吉隆坡人也向我们缓缓道来过往,缅怀他们在这片土地上走过的岁月,那些逐渐淡去的声音与风景,凭借文学,再度浮现。影像或可成为年轻人理解文学的另一种延伸方式,不只是呈现文本,更是与这片土地、历史与记忆的深情连结。这是一次从书页走在乡土上的文学探索,也是一次教学与创作之间蠢蠢欲动的实验。 马华文学书房系列 |影片目录|欢迎点击欣赏: 《茨厂街老街坊访问》 01 曾翎龙《双城故事》 02 方路《茨厂街习作》 03 龚万辉《远方的巨塔》 04 吕育陶《历史折断的地方——给苏丹街》 05 金枝芒《甘榜勿隆》 06 李永平《吉陵春秋》 07 林金城《味觉散步》《安乐茶饭》 08 刘以鬯《瞬息吉隆坡》 09 翁菀君《月亮背面》 10 辛金顺《燕子》《南方》 11 钟怡雯《野半岛》 * 其余影片陆续有来 相关文章: 【立体的马华文学02】锺晓莹/从书页到光影: 重拾马华文学中的华人记忆 【立体的马华文学03】汤美珍/从文学走进地方
2月前
第5届“新纪元杯”全国爱华文诗歌朗诵比赛,于去年12月21日落幕。本届比赛获得近400位学生报名参加,俨然是本地一场文学盛事。 有别于一般的诗歌朗诵比赛,新纪元杯给予参赛者更多的发挥空间,比如可加插方言、乐器、道具、背景音乐等,旨在鼓励参赛者全情投入诗作,在深刻阅读作品之后,了解其意境和优美,再找到最佳演绎方式。这一点,从采访本届青年组和少年组冠军团队便可得知,在准备比赛的同时,文学之美已然潜移默化到他们的心扉。 所谓台上一分钟,台下十年功。冠军的诞生过程并不只是在台上,透过青年组冠军得主陈历旗的叙述,这是他首年接触诗歌朗诵,但为了这次朗诵,他已筹备半年。 在此之前,他已经有代表学校出赛的经验。2024上半年,他第一次参与霹雳九独中比赛(那是北马诗歌朗诵盛事),就顺利拿下冠军。在那之后打铁趁热,继续参加教育局举办的比赛,于霹雳州州赛止步于第四名,无法进入国赛。 老师、教练与学生共同备赛 带队老师陈丽华提及,她今年才接手诗歌朗诵训练任务,以往她负责歌唱比赛,没那么专注在诗歌朗诵这一方面。今年接手后,决定请教练张奕霖去训练学生。陈历旗高二,刚好符合比赛资格。回想老师如何煞费苦心推广诗歌朗诵,他笑着说:“老师用鼓励的方法把我骗过来。肯参与面试就加一分。我心想有这么好的事,就参与了。” 由于必须兼顾课业,训练时间多在课余。有时遇到加练或学校拍摄环节,学生会在最后两节外出(但不常如此)。朗诗的声音,比较多的是课后才出现。 一位热心的老师,一位专业的教练,加上天赋努力型学生,成就了冠军。团队涉及三人,教练是万话筒口才训练中心创办人张奕霖,是怡保口才圈知名人物。他们三位对于诗歌选材有什么考量?教练得知本届“新纪元杯”规定需朗诵马华作家的诗作,便开始广读马华作家作品,再根据风格去选适合历旗的作品。经过前两次比赛大家已经知道,他适合沉稳、气势宏大、题材广阔的作品。 当问及学生本身对诗歌的赏析能力,是否涉猎新诗,他表示,平时接触古诗较多,现代新诗是高中课文里接触。马华诗歌则更少接触。课文里较多的是〈再别康桥〉类的中国诗歌。他个人对诗歌的接触不算多。如果算上课堂里的新诗的话,也基本以国外为主。 诗歌选材理解是关键 陈历旗个人在上课时有喜欢的诗歌吗?虽也会体会意境,但没有朗诗那么深刻。诗歌朗诵是必须深入了解才可以朗诵。他如此形容自己:“抒发自己感觉,就像握着拳,把拳头打出去,爆发内在感情。我是比较内敛的人。” 这种情况也体现在训练。教练认为训练进行并不容易。“一开始逼他(把情感)放出来,他给我多,好过给我少。之后再一点一点往内收。” 他选择的诗歌〈会馆〉,是著名诗人陈大为的作品。选择它之前,他没有明确规定自己要不要选择它,教练先解释诗歌背景,叙述诗人及其年代。如果他完全没有理解,则需要换诗歌。但他能理解并进入作品,教练就知道,选这首准没错了。 朗诵诗歌有它本身脉络和律动。当被问及哪个部分最触动他?他提及,在南洋,重建会馆刀光剑影那部分,他表达得最爽,甚至用喊的。诠释诗歌并非一个人的事情。团队会讨论及沟通,诗歌到底表达什么意境?如果大家有不一样想法,会尝试说服对方。能接受对方的观点,就用对方的方式;不能,就折衷找到双方满意的方案。 在这个过程中,老师也提供了不少意见给学生。老师透露,近年校方开始重视诗歌朗诵。早前师资不足,无法特别专注这块,也没有专业老师去指导。但她也坦言,诗歌朗诵这个活动于学生了解诗歌会有作用吗?作用或许有,但没有想像的大。学生对文本的解读,已经有难度。很难要求学生们深入了解诗歌。一些学生从初中开始,仅是为了学习而学习。也就因为如此,那些在台上发光的学生会更让我们珍惜吧? 诗歌朗诵冠军的养成之路 少年组冠军苏凯轩则来自国民型中学,一年级已经开始接触朗诵。两组的冠军学生都有教练指导。教练Carmen梁嘉玲的学院在大山脚Talent’s Sparkz。和青年组冠军不同的是,苏凯轩是以私人名义到学院上课。而非学校委派。他自己找合适的老师,四年级开始上课。如今14岁的他已有深厚底蕴。在诗歌朗诵选材部分,他是交由老师推荐。老师阅读诗歌后从中遴选适合他的作品。当被问及她基于什么考量来选材,他说本身选了好几篇。只要他能喜欢,能理解的,就是合适的。“不能理解是进不了诗歌朗诵的。看得懂的诗歌比较触动到我。”马华诗人周若涛的〈老街待拆〉曾感动无数人,“一个世纪的余音如风吹过”到“仅仅属于你的声音”,意境被拉满。教练透露,很多人选这首用以朗诵。而诗人恰好人在现场。周若涛透露,近几年不常做评审。这次担任青年组评审时恰好也看到有人朗诵这首诗。当他评完青年组,评完下来恰好看到苏凯轩的朗诵。 若要对比两者,苏凯轩的表演更为内敛,没有太多设计。青年组的表演者使用了音乐,加上很多肢体语言、表情动作,更为戏剧化。两种处理方式各有千秋,但苏凯轩的朗诵让人感觉很舒服,听来很平缓,能进入诗歌情境里面。 教练梁嘉玲也表达了自己对这首诗的喜爱:“我很喜欢这首诗。曾在教导这首诗时哭得稀里哗啦的。这么多年来,感触一直还在。”她透露自己住在老街,有着老父亲,一首好的诗歌,会引起读者很深层的共鸣。虽说不同人有不同感受。周若涛的老街在苏丹街,苏凯轩的老街在大山脚。虽然苏凯轩父亲还年轻,但他也尝试代入情景,模拟演出。“父亲还年轻,老家在那边,但是没有待拆。”他展示了另一种诗歌朗诵的可能性:这么多年浸淫于诗歌朗诵,他对诗歌朗诵有自己的诠释。“认真去读,才会了解诗意。”他透露自己是个偏理性的人,却在诗歌朗诵里展示感性。因此他强调需要看明白诗歌,看得明白就选。看得懂,自然有深切感受。更何况,从当初被选中上台诗歌朗诵,一路走到今天,自己为什么会参加?他是自主做这件事,这里面有多了一份对诗歌朗诵的喜爱。 强调朗诵的艺术与情感 梁嘉玲提及,马华文学里有很多很好的诗歌作品。这次因为大赛硬性规定,被迫用马华作品,但却并非坏事。经过这次比赛,她才发现文本库里有很多很好的马华作品。相较于以往必须上网找中港台作品,除了国情不同,有时也不太合适用于本地。为了这次比赛,她也买了很多本地作者的诗集。大部分诗歌属于短小精悍的,但也不乏适合朗诵的作品。她认为本地应该好好推广,大量售卖诗集。毕竟从校级赛到各类型诗歌朗诵比赛,一直都很缺乏素材,尤其儿童诗向来很匮乏。有时从儿童角度去写诗很困难,有些则是写来抒发而不是用来朗诵。这次新纪元杯坚持使用马华作品,而以往参赛者朗诵马华诗歌的机会多吗?其实并不多。以往基于各种原因,大家都选中港台诗人作品,但其实马华诗歌水平并不弱于人。 今年比赛,另一个大家讨论的课题,则是方言朗诵。〈老街待拆〉是周若涛其中一首著名作品,他曾亲自在马华著名诗歌表演“动地吟”上朗诵。诗里有些句子需要用方言朗诵,别有韵味,但以往朗诵规范以中文为准,难免限制了一些发挥空间。梁嘉玲也举例,林健文诗句里的“月光光照地堂”,必须以方言念。倘若朗诵者最终用了华语,始终感觉有所不足。而新纪元杯允许用方言朗诵,唯不能喧宾夺主,这为诗歌朗诵提供多一些发挥空间,是不错的方式。 至于诗歌朗诵里的表演性,也是一再被讨论的话题。要怎么拿捏戏剧化和朗诵呢?有些朗诵者有大将之风,无需有过多动作,气场足以镇压全场。周若涛认为,高中不适合太戏剧化的演绎方式(除非特定情况)。他提及,其中一首诗提及魔术师,朗诵者扮演魔术师,朗诵得很戏剧化,这是因为那首诗的特别情况,因此适合如此表演,不可一概而论。 一场比赛,汇集了热心诗歌朗诵的师生、口才训练教练、诗人与评审。这样的盛事,实在应该继续下去。 第5届“新纪元杯”全国爱华文诗歌朗诵比赛总成绩 儿童组(8至11岁) 冠军 徐晧玚 雪兰莪蒲种汉民华小 亚军 陈思杉 霹雳万里望万华一校 季军 林宇恬 雪兰莪蒲种汉民华小 优秀奖 王渝钧 雪兰莪敦陈祯禄华小 徐婧语 雪兰莪蒲种汉民华小 黎芷瑄 霹雳珠宝培南华小 林晋爵 森美兰芙蓉三民华小 赵正懿 吉隆坡冼都巴沙(平民)华小   少年组(12至16岁) 冠军 苏楷轩 槟城锺灵华中 亚军 刘巧晴 雪兰莪巴西不南邦启智华小 季军 陈思康 柔佛新山宽柔中学 优秀奖 苏君豪 巴生中华华中 陈祉欣 霹雳怡保圣母玛利亚中学 陈诺滢 槟城北海锺灵华中 林敬轩 槟城日新华中 黄梓涵 雪兰莪巴生滨华独中   青年组(17至22岁) 冠军 陈历旗 霹雳育才独中 亚军 唐子轩 雪兰莪新纪元大学学院 季军 庄轩 森美兰州英迪国际大学 优秀奖 董丽颉 雪兰莪世纪大学 梁慧婷 雪兰莪新纪元大学学院 卢心怡 霹雳江沙崇华华中 陈歆茗 雪兰莪新纪元大学学院 李妍柔 槟城锺灵独中
4月前
  我国著名作家黎紫书长篇小说《流俗地》已分别卖出电视剧及电影改编版权,开启马华文学影视化的新浪潮。 《流俗地》电视剧预计今年4月开镜,据说主角银霞这个角色,引来多位中国女星争取演出,演员阵容倍受期待。《流俗地》电影由中国年轻导演执导,届时相信会到小说发生地──怡保取景。 此外,黎紫书另一部长篇《告别的年代》也落实改编成电影,由本地著名导演杨毅恒编剧和执导。这部台湾、马来西亚合资的电影,将在今年3月开拍。 《流俗地》自2020年出版后大获好评,陆续获得2022年第16届花踪文学奖马华文学大奖、2023年第3届北京大学王默人-周安仪世界华文文学奖、2023年第4届山花文学双年奖等重要奖项。难得的是叫好叫座,在中国已经卖破20万本,由有人出版社出版的马来西亚版也已经四刷。此书在“豆瓣图书”获得9.2高分,超过2万4千读者评分;在如此多读者评分下仍能取得高分,可说是豆瓣的一个异数。 影视化是文学产业链重要一环 文学作品影视化可推高作者和作品知名度,版权收益常常更是远高于书籍收入,是重要的文学产业链之一环。影视作品推出后,也会带动书籍的销售,吸引原本不打算买书的受众群。然而,马华文学作品真正符合市场导向和操作的影视改编,似乎绝无仅有。 《流俗地》和《告别的年代》的影视改编,开启了马华文学新的契机。若能在市场上取得成功,或能带动马华文学,迎来更多作品的国外出版和改编机会,激励更多马华作家投入写作。 或许有一天,马华文学也会有自己的大IP(Intellectual Property,即标志性的文创著作版权)。 相关文章: 【书市小耳朵】琼瑶逝世,引发善终权讨论 【书市小耳朵】从园坵走到文学之巅,冰谷获马华文学奖 【书市小耳朵】新加坡文学奖揭晓:海凡、谢裕民、陈志锐、王哲,获奖! 【书市小耳朵】中国直播买书创惊人销量 【书市小耳朵】25本地出版社“赴京”,推广大马文化与文学
5月前
《入戏太深》这本诗集让我对孙天洋的创作有了全新认识。最初,我是通过报章刊登的【城人小说】接触到他文字,感受到他叙事风格中那淡淡的怀旧感,以及对都市生活的细腻观察,既亲切又富有哲理。后来我才发现,他也是一位诗人,这本诗集无疑拓展了我对他作品的理解。 影视对白衍生成诗 《入戏太深》通过将影视作品的对白转化为诗,打破了叙事与抒情之间的界限。在阅读过程中,仿佛可以听见那些对白穿透银幕,再次以诗的形式在纸上回响。这种创作手法巧妙而新颖,不仅让读者回味经典的影视瞬间,还在这些对白之外感受到更为深刻的情感流动。孙天洋的诗呈现出一种独特的“入戏感”,将电影中的瞬间与人们现实中的情感交织,使诗成为连接虚构与现实的桥梁。 尤其是诗集中的〈出息〉,以中国电视剧《鬓边不是海棠红》中的经典台词“板子挨出息了,往后就是个角儿;身上的功夫在,你的前程就在”为引子,升华为一段关于人生的深刻哲学思考。挨板子,不仅仅是为了成为“角儿”,更是对向往与坚持的执著;成为“角儿”也并非结果导向,而是在不断历练与投入中,早已成就了自己的“角儿”。 诗中通过“闲角”与“要角”的抉择,剖析了每一份努力背后的责任与信仰。“台上功架,台下血汗”点明了艺术之路的艰辛,也隐喻了人生中的韧性与担当。诗的后端将目光投向“唱到尽头”的终极思考,为那些以汗水与坚守书写人生篇章的人赋予了恒久的力量。真正的“角儿”,不是靠挨板子多少来定义,而是在平凡积累与风浪打磨中淬炼而成;每一步都是登场,每一滴汗水本身便是成就。 孙天洋用诗赋予这些对白新的生命,让读者在熟悉的影视瞬间之外,重新审视生活中的情感与记忆。他将对白转化为诗意的文字,不仅捕捉了银幕上的情感流动,也挖掘了现实与想象交织的内心世界。这种“入戏太深”的独特风格,让诗成为观照生活的镜子,提醒人们去感受那些常被忽视的平凡瞬间背后的深意。 文字和影像,成心灵映射 从【城人小说】到《入戏太深》,孙天洋以细腻笔触描绘都市生活,又以诗意表达探索情感深处,这两种创作风格的结合,成就了他独特的文学个性。他的作品既引发怀旧,又充满哲思,无论是熟悉的叙事,还是新颖的诗意表达,都带给读者深刻的共鸣与感动。 《入戏太深》不仅是对影视对白的诗意诠释,更是对生活、情感与艺术的一次深刻探讨。这本诗集让我重新认识了孙天洋,也让我更加明白,艺术无论是文字还是影像,都可以成为我们心灵的映射。每一次“入戏”,都是一次重新感知的契机。 相关文章: 孙天洋·我们的不同 孙天洋/人生拾零 孙天洋/日常四行
6月前
昨晚,以作协会员身分首次参加由隆雪中总主办的“第18届马华文学奖”颁奖典礼。本届得奖者为高龄84岁的北马作家冰谷,追梦奖则由谢诗坚、李宗舜、刘育龙、沈国明获得。 这5位得奖者,其中4位都算得上是我在文学上的知交,得奖实至名归,特别是冰谷,在文学路上从1960年代耕耘至今,笔耕不辍,让我辈敬佩不已。在台下为他鼓掌时,我希望我也能笔耕到老,追梦追到生命尽头。 话说,我是怎么认识冰谷的呢? 缘分要从我担任《中国报》副刊专栏编辑说起。 当时冰谷已著手写自传了,在《中国报》副刊上发表了长篇的“铁蒺藜岁月”系列。当时我们的版面不大,每次他的来稿都要被迫要将文章分为“Part 1、Part 2、Part 3……”刊出。 文章刊出后,有人为此喝彩,也有人为此喝倒彩。所幸,不论是我还是冰谷都获得馆方支持,坚持让冰谷的铁蒺藜岁月系列完成发表。虽然间中有些内容因不得已的因素和困境做了少许删节,但并不影响整体的精彩。 昨天走前去跟冰谷寒暄,文学果然让人年轻,让人精神焕发!但因为还有很多人要跟他合影,简单说了几句话,我就退到一旁和其他文学同道交流。 值得一提的是,观赏大荧幕上冰谷的文学生命历程短片时,看到温伯温祥英,看到菊凡、宋子衡等七君子,当然还有李有成老师对冰谷文学创作的点评,都深深让我感动。 说起马华文学的发展,我想起最近在读的,收在郑良树老师《马来西亚华社文史续论》中,写于2001年的〈华教·马华文学·中文系〉,郑老师对马华文学有这样的一段看法:“……大马华教自成系统,从幼稚园到大专院校中文系;这条既保存华族传统文化又吸收友族语言文化的教育输送带,就是大马华族整个文化系统生生不息的根本原因。马华文学是文化系统之一,其存亡兴衰完全系命于华教。 文学有那么让人“色变”吗? 华教是华文文学的根基,二者也存在着互动的关系;华教发展了文学,文学倒过来也支援了华教。但它们是母鸡生蛋,不是蛋生母鸡,是华教这只母鸡生了华文文学这颗蛋。没有华教,肯定就没有华文文学;没有华教,肯定就‘作家比读者多’,甚至于‘只有作家没有读者’,或者‘没有作家没有读者’。” 华教与马华文学唇齿相依的关系,至今不变,他日也不会改变,除非华教消失。 比较遗憾的是,文化和教育界常有人“闻文学而色变”,对此我颇为好奇,文学有那么让人“色变”吗?难道马来西亚华人不觉得自己能培养出的优秀的马华作家,如黄锦树、黎紫书等人很值得给自己鼓励和掌声吗? 疫情之后,以及网络的崛起,确实对文学创作与出版造成了一定的打击。但也好在还有大力支持文化文学的个人与组织,在为力量单薄的马华文学加油打气,好比雪隆中总、留台联总、雪隆嘉应会馆、南大校友会、雪隆福建会馆、雪隆潮州会馆等,他们都以实际行动支持马华文学,让马华文学节持续举办。 坚持比放弃更难。不论是冰谷的创作,还是华人社团对文化、文学、艺术,有永续的支持,才得以让华文华教华文文学薪火相传。 昨日还得知,冰谷在《胶林纪实:冰谷自传》出版两年后,继续携手有人出版社,在2024年岁末带来了全新著作《荒野惊奇:冰谷自传II》。很幸运的是,我先接触到这本新书了!
6月前
你对故乡有怎样的记忆?是充满市井人情的小巷、儿时嬉戏的老街?《昔日儿童皆长大》、《隆情岁月》、《温暖琐碎生活在南边》,从不同角落勾勒出地方书写的独特风貌。就让我们在这篇文章里,跟着3位作家的笔触,重温属于他们,也属于我们的故乡故事。 逛书局看见陈志鸿的《昔日儿童皆长大》(以下简称《昔日》)、李系德的《隆情岁月》与蔡兴隆的《温暖琐碎生活在南边》(以下简称《南边》)齐整并列,势成北马、中马、南马三地的在地书写。除了地方特色、风土民情,由于作者出生时代相异,读者亦能借他们的书写重温这些地方的往日掠影。 陈志鸿的《昔日》围绕“童年,家族,乔治市”而写,自传性质较强,以故乡乔治市作为据点,梳理自我与家庭史,带我们见证上个世纪的华人,大都出生在大家庭,作者谓之:“那是一张编得太紧密的家族邻里关系,到处碰见亲戚,到处都是监视。”这类亲戚间品头论足的氛围,曾让作者活得十分压抑。篇幅颇长的家族书写,同时聚焦了父母之间的可爱互动、与亲生哥哥关系不亲的原因、及至其他亲戚的生命佚事。 《隆情岁月》的作者李系德出生于1951年,以白描手法重塑记忆中的吉隆坡,那些地方同样热热闹闹——比如作者出生的榕明茶室楼上,那里“‘七十二家房客’般有许多板房,房客各有一些花样百出的怪异行为”;小小单位蕉赖路522B曾经围聚着他与一众媒体人,聊天吹水听歌打麻将;圣淘沙花园公寓,是作者与聚少离多的大姐相聚话旧的所在。 《南边》的地方书写企图没有前述两本来得强,它所回顾的时态,也相对近期。蔡兴隆,人称蔡老板,在居銮经营On The Road Café,定期举办文艺活动,给地方捎来文学星光。蔡老板建构文学上的居銮,〈小城之心〉回忆起这方水土曾经是黄锦树、廖宏强、锺怡雯的发迹之地。他笔下的On The Road Café富有人气,洋溢文人风采,一如其同乡学弟谢明成笑言,这家café,因为曾接引李永平、黎紫书、曾翎龙、龚万辉、许裕全等大咖文人,就快成为“龙门客栈”。 ◢镌刻地方的繁荣与变迁 心理学有个奇妙现象名曰“门口效应”(The Doorway Effect),当我们穿过门口从一个环境进入另一个环境,会突然忘记了原本想做的事情。大脑根据情境来对记忆进行分区,反过来说,空间替我们记住了一段回忆。 《隆情岁月》的吉隆坡在岁月辗转中经历了天翻地覆的变化。书中谈起很多地方轶事,读者通过李系德的追忆,了解Desa Petaling缘何取名大城堡、Jalan Hang Lekir原名为Cecil Street、苏丹街附近的鬼仔巷、榴梿巷、烟铲巷等小巷的历史背景……齐克果:“生命要往前看,却要向后才能理解。”当我们理所当然地穿梭今时今日雪隆区的大街小巷,这一本书能让我们慢下步伐,从层层掩映的历史迷雾中,照见隆城的旧日光彩。 当然所谓的过去,也不尽然只是光彩而已。李系德拾忆五一三那一夜,半山芭的大华戏院正播放着《负心的人》,而他则到金华戏院看《窗》,书中以第一人称记载当年的险象环生:“戏还未放映完戏院就开门放所有的观众出去了,我还蒙查查,不知大马发生了种族冲突暴乱,失魂落魄随着人群乱闯赶回家去。走到半路,就听到身后响起连串机关枪声!真的是险死还生,执番条命!”作者也耳闻当夜,他的嫂嫂娘家所有人都逃到默迪卡体育场的看台避难,而嫂嫂妹夫还在逃命路上遇见暴徒翻车烧车,所幸求救镇暴队才捡回一条命。全书写得不多,但这些记叙无疑是历史的证言之一。 那些被时代淘汰,被今人遗忘名字的旧地,通过作者的文字逐一回归鲜明。套一句作者的话来说:“五十年来的沧海桑田变化,简直变到连佢阿妈都不认得出了!”曾在网上看过一系列摄影作品,将不同时代,同一个地方同一个角度的相片,通过技术加工、重叠,起到古今对照的效果。如果以这种形象思维阅读《隆情岁月》,我们可以看到如今的IKEA与MyTown是Cochrane Road School未搬迁前的原址;星光熠熠的Pavilion以前是广艺戏院(戏院的英语招牌正好也是Pavilion);Concorde Hotel原名是Merlin Hotel,改名后竟然迎来天王巨星迈克·杰克逊;半山芭监狱拥有世界上最长的壁画,从高处可以摄得男囚犯露天集体洗澡的“肉照”,如今监狱成为LaLaport购物广场,李系德笑称——会不会有“阴魂不散”的隐忧呢? 镜头转向北马,陈志鸿又是如何在《昔日》描述岛上的往日景象呢? 善于写生的陈志鸿,通过仿若细笔画的笔触,重新布置记忆现场,让读者重回岛上那些被列入世界文化遗产的战前老屋—— 那老印务厂是屋身深长的战前老店屋,屋里有一条乍看显得陡峭的长梯,却又充满仁慈的考量,中间设有仿佛休息站的平台,让人可以稍微停步一下,再爬未竟的梯程。手沿着楼梯扶手上去,一路都是精致的宝藏栏杆,到了楼上的L字栏杆,都还不忘应该坚持着一份庄重典雅。楼上共有三四间房间,他们只用挂有布帘的一房,一个安有一张单人沙发跟一张双人沙发的小偏厅。跨过屋尾一道门槛,那是有遮棚的阳台,附有厕所浴室,还有一个小厨房,里边有一张原形云石饭桌(这是后来记忆才补上的物件),她去世的16年后,我造访于姨婆家惊见古雅的一桌,就听她马上说,这是从姨婆家搬过来的。 ◢浓郁喧闹的市井气息 学者杨彩杰为香港作家黄可伟《伪双城绘图志》写的序中提到:“时代步伐下,人和事不可避免地急速转变,甚至消失,用怀旧把这些消逝之物放置在记忆之中,这可以是一种抵抗。这就是我们常说的那句:记忆,就是一种抵抗。而且,怀旧不仅仅是记住了那些消逝之物,它还让人们从过去之中汲取温暖而坚强的人性力量,以此作为对城市文明及其衍生出来的价值观之反拨。” 在地书写的意义之一,便是通过成长经验与环境的紧密扣连,让未来读者想像往日的生活场景。 《昔日》回顾了许多在地事件,比如1983年光大失火;同时也聊到从前的社会风气。作者形容,80年代的槟岛,毒品与私会党是他们生活的一部分:“从前,在德顺律的童年,我妈喊了一声,快关窗关门,即知外头又是私会党械斗了。风雨过后,可以开门验收街上车窗被砸碎多少。” 〈一日五餐的市民〉则生动刻画槟岛的美食文化——一个T字路口,往右转有咖喱面、炒粿条、曼煎糕;左转则有炒果角与粿条汤。作者以古鉴今,对庶民文化的改变提出观察,认为以前一条街就能承载一个人所有的生活需求,如今的社会则是“将家居工作购物三分化,让自己在不同时段出现在不同空间里边”,所以人们需要一直开车,少了童年的市井气息。 这3本书的作者当中,以李系德的资历最老,我们从他的分享中回到上个世纪,窥探首都人的娱乐生活。那年代的电影院公告是用毛笔书写的,而夜总会竟然可以请来邓丽君、梅艳芳、谭咏麟、费玉清等巨星。读到南苑可以观赏脱衣舞,或是看马来舞娘跳Ronggeng舞时,难免要感慨社会风气日趋保守。 George Eliot(乔治·艾略特)曾经写过:“如果我们没有在童年时与大地共处,我们不可能如此深深爱着这片土地。”书写土地者因为生于斯,长于斯而对一片土地爱得更加深沉,想要穷尽文字之记叙能力,留住一座城。然而,当一条老街被迫让路给发展工程,就像传统文化逐步被肤浅的娱乐消遣所取代,除了回味,我们还能替一个地方展望什么样的未来? 台湾有河book店长曾在槟城的某个讲座说过:“如果你不知道要开怎样的书店,不如先想想你要在哪里开。”一个地方总是需要一家书店的,《南边》的蔡老板经营的正是这等文化事业,On The Road Café除了卖蛋糕与咖啡,同时也卖书,举办艺文活动比如“南边有光在居銮”与“居銮起风了”。 人到中年的他开始思考自己与世界的关系:“如何描述一座和伴侣和孩子日夜生活栖息热爱的小城,也就是在描述我和这世界的关系了。”因此,他的文字承载的,更多是他对目前生活与居銮这座小镇的热爱。他39岁迁回居銮,就是为了“老茶室的小食手艺、新村巴刹的人声鼎沸、各类社区文艺活动的蓬勃”。 他对居銮这座小镇始终保持展望向前的姿态,所以继续深耕这里的文艺气息,以期“让散落四处的星子趁机回来小城一趟呢,回来触碰小城的心灵脉动,或仅仅只是回来向比我们更年轻的孩子们,说一则远方的故事,也行。” ◢我们都背着故乡上路 或许我们都得离开,但正如香港作家叶梓诵读卡尔维诺《看不见的城市》后所感:“原来不论我们走到哪里,也躲不过这件事,我们总得要从原初的城市出发,总得将她与游经的城市并置,从对比中看出差异,才了解新的城市,新的故乡。”我们终究逃不过家庭,逃不过故乡在我们身上投射的阴影。陈志鸿离乡多年之后感叹:“我终究活在陈家的传统里边,所有的反抗只是迂回的回归。” 也不是每个人都能回来,或是敢于回来,因为近乡情怯,无法接受毕生珍爱的旧城终将面目全非。少小离家老大回,故乡成他乡,一切都不一样了,更叫人伤感的是,我们彻底与这片土地断绝连系,就像陈志鸿母亲离岛多年后回到乔治市点了卤面,吃后竟然腹泻。 所以,故乡书写是不是恋乡者凝定旧城风貌的重要手段之一?好似那个由马哈迪1987年埋在The Mall的时光胶囊,一百年后重新挖出来,其中信息对当代的人们还有意义吗?在时光的轮转中,其所回顾的内容会否与现实有所出入? 关于这些问题,想起王盛弘早就写过——我想到记忆,记忆也像雪佛,终究要坍塌,毁灭,消融于无迹,我却用我的文字,不知靡费地为它妆点璎珞,为它打造佛龛,为它起建院寺,到最后,雪佛不见了,只剩下文字,文字取代了雪佛,成为记忆本身。 相关文章: 【马华读立国】王晋恒 / 愤怒的权力 · 复仇的正义 文创新商机/王晋恒(双溪大年)
7月前
向来耕耘少儿文学的红蜻蜓出版社,借由创办人许友彬脸书公告读者即将出版具有情色和暴力情节的小说,同样引起两极化的反应。 “So may I introduce to you The act you’ve known for all these years Sgt. Pepper’s Lonely Hearts Club Band”…… 谈马土土及其出道作《仇丝》以前,或许可以先从60年代传奇乐队披头四聊起。1967年他们推出《比伯军曹寂寞芳心俱乐部》这张概念专辑,转换身分成为某一虚拟乐团成员,大玩迷幻风格的摇滚乐,停唱欢愉浅薄的口水歌。《仇丝》的出版,情形也大约如此。红蜻蜓官方脸书的标志配合宣传,转换为愤怒的黑蜻蜓。向来耕耘少儿文学的红蜻蜓出版社,借由创办人许友彬脸书公告读者即将出版具有情色和暴力情节的小说,同样引起两极化的反应。 小说围绕少女丽娟被强暴这一事件开展,设定于上个世纪60年代,揭示没有话语权的女性面对性暴力时的无力与不公。丽娟母亲讨论电影《蓝与黑》的强暴情节时,持有“跟人家做了,就应该娶人家做老婆……要让人家过好生活”的立场。我们见识到父权主义的语境之下,强奸犯的“负责任”向来漠视女性的性自主权。那个时代,每家每户虚掩着门,“如果你家把门锁了,就是你家对村民不信任……”看似夜不闭户的风气,其实也意味着人们没有个人隐私。每个人的私人领域彼此重叠,流言蜚语轻易流传开来。 于是丽娟只能把事件往心里藏深,罹患创伤后应激障碍(PTSD)。作者以象征手法,描写丽娟内心深处养着一只蝴蝶,若要飞向美丽的天空,就必须越过老黄这一道高墙。长年的压抑使得丽娟变得神经质,至终引发一段红蜻蜓创社以来最血腥的情节——丽娟用大剪刀剪下老黄的蛋蛋,用筷子夹起蛋蛋喂狗,“狐狸狗张嘴就吃,囫囵吞枣”。 《房思琪的初恋乐园》曾言:“忍耐不是一种美德,把忍耐当成美德是这个伪善的世界维持它扭曲的秩序的方式,愤怒才是美德。”丽娟并没有把复仇工作交给公权力,而是自行把老黄这道墙推倒。反对《仇丝》的读者认为小说有“教坏人”之嫌,但我认为阅读小说,从来不能止于中小学教育那类“学到什么教训”的读后感习作,只为寻找正面价值那般简单。 “可以恨,可以杀”(引自蒋亚妮讲座“女性与文学的故事,在台湾”,谈论当代小说的创作取向)的《仇丝》,无疑是更具现代精神的小说。“正向健康”的小说可以避开色情和暴力,但不代表世界美好,人性单纯。是以,马土土并没有媚俗地采用“果报笔法”,追求大快人心的结局,真相永远沉没在谎言的泥泞之中。 《仇丝》以器具作为篇名,仿佛都是破案线索,巧设悬念,勾起欲罢不能的阅读欲望。情节推进的功力媲美红蜻蜓创办人许友彬,难怪许友彬愿意落力替马土土宣传新书,出席对谈会,甚至代表马土土为读者签名。然而,除非许友彬承认,否则马土土永远只能是马土土…… 身分成谜的马土土玩起了后设,现身说法,阐明自己以化名写作是为了保护真实世界的丽娟,末了还为这段正义得不到伸张的故事写了心目中的理想结局。这番操作,让读者更加确信丽娟的故事真实发生,而所谓“理想”,意味着不可得,最终只是马土土心中正义感的阐发。真实世界和小说中的丽娟都无法被救赎,善恶未必终有报。 相关文章: 【马华读立国】王晋恒 / 哨音刚落,故事才要开始 王晋恒 / 迷失在诗意的迷宫
7月前
2024年花踪文艺营,在南方大学学院举行。台湾学者兼诗人杨宗翰,是其中一场讲座主持人。走在南院校园,他忆起首次来马的旅程,曾在南院学生宿舍落脚,“那次经历奠定我和马新朋友的友谊”。此后说的种种,似乎都绕不开他与马来西亚的关系回圈,“都是很深的缘分”…… 报道:本刊 李淑仪 摄影:本报 陈敬晖、受访者提供 2003年,杨宗翰还是在籍博士生,首次随指导教授杨松年来到马新一带进行学术交流,旅程从新加坡一路北上至槟城,记忆犹深。往后十年间,杨宗翰与马华文坛来往密切,曾光临神州诗社的“试剑山庄”,是陪伴李永平走完生命最后旅程的其中一人,也曾两次担任花踪世界华文文学奖得主(余光中、黄春明)的引荐人。 还没问,他就先说了:“很常听人讲,台湾是马华文学的养分,这话其实很可笑。我的体会是,这是互相的。”在他的成长过程中,马华文人给予的刺激、启发向来不少。 马华文学没有落于人后 大学时,杨宗翰在1994年创办植物园诗社;同时,马来西亚的赵少杰也在组织魔鬼俱乐部。“我没见过他,但彼此知道。我们一个在台北,一个在大马,两个在读大学的人同时出发,自主搞了现代诗社,仿佛有一种兄弟般的情感。”当年两人的事迹得到关注,台湾学者李瑞腾曾以两个诗社为主题发表演讲,给了杨宗翰很大的鼓励继续搞下去。 后来投稿文学奖,“包括陈大为、锺怡雯、李永平、张贵兴,他们或是评审,或是同场竞技者。”说不上什么理由,他在硕士班开始研究马华文学,发表相关论文。 “其实我受益很多,所以我很反对所谓的母奶论,我觉得这种说法复制了殖民母国对殖民地的思维。台湾和马来西亚的关系不可能是这样,也不应该是这样。我们的起点是一样的。” 来到今天,“母奶论”还有很大的穿透力吗? “很幸运的,台湾大多数文学系所的重要老师,都是马来西亚来的,或是对大马有相当了解,所以我们不会有这种荒谬的说法。”以往,马华文学研究在台湾,在他看来,常常止于同乡会式的游戏,“都是同乡在研究同乡,这很可惜。”乐观的是,近几年,他开始看到台湾研究生自主投身马华文学研究,“这很好,应该鼓励更多人去做,播种的结果是意想不到的。” 纵使熟识,马华文学始终不是杨宗翰主要的研究领域。 2022年,杨宗翰与孟樊耗时20年,合作出版《台湾新诗史》。这是台湾人撰写的第三部新诗史,念头起于2003年,“也是来马来西亚那一年,我跟孟樊一起来的,他也在,”杨宗翰语气变得亢奋,仿佛为自己找到多一个与马来西亚的连结而真心高兴。 文学史研究 拒绝排资论辈 言谈中,但凡提到其他学者或作家,杨宗翰总习惯在这些姓名后边补上年龄和辈分的注释——“他比我大一辈”“他比我略大几岁”……,长幼分明,主客有序,如呼吸般自然。在《台湾新诗史》序言里,杨宗翰主张这是一本拒绝排资论辈,拒绝面面俱到的新诗史,有志破除史著历来常见的分类法,树立“文本主义”史观。 两件事看似相互倾轧,其实或许不然。正是因为太熟悉了,才会有强烈意识拒绝落入自己早已看得明明白白的陷阱。 他解释,研究文学作品,“学术界有分外源研究和内源研究。研究角色人物、情节意象,这些是内源研究。而我是资料控,我对外源研究非常熟悉,比如作者创作的理由、发表的地点等等,正因如此,我才发觉我们不要被外源因素绑架、遮蔽。如果你因为名气、辈分、国籍、荣誉,你就给他无上地高或无下地低(的评价),这不公平。 “到最后,难道不是因为文字感动我们,我们才会变成他的读者?” 不管是台湾的年级论,或是马华的字辈论,这类以10年为一节的竹节式分期法,他并不认同。“在文学世界里,辈分这个东西是很虚假的。年轻人可以老气横秋,老一辈也可以很前卫。生理年龄只是方便我们学者做研究、划分时期,但它不能代表什么。我比较赞成,以文学作品的诞生年,或是文学事件的发生年,这两者作为切分点。” 他笑说,自己不会带花篮,也不怕得罪人,年轻时讲话写字更冲,比如曾在国际会议举手发言,直说某某教授论文发表不足诚意,“常被修理,但都过去了。” 早在第一次来马之前,杨宗翰曾到菲律宾执教,作为兵役的替偿。逗留时长原本只有一年,“我自己又延长一年,因为太有意思了。本着研究精神,神农尝百草,自己去教一教。”两年内,他成为菲律宾尚爱中学(Philadelphia High School)首名台籍中文部主任。教书之外,“也从事行政工作、参加校园组织。临走前,我写了一篇论文,题目叫〈菲律宾华文学校的四大病兆〉,公开在马尼拉酒店宣读,每个校长脸都绿了。” 目前,他正着手筹划台湾文学杂志《文讯》12月号专题,“我把题目定为‘文学奖作为问题’,这很挑衅,我喜欢刺一些最极端的问题。”他想调查,台湾到底有多少文学奖,并找出各个岗位的关键人物,从得奖者、评审到制度规范者,让他们写文章、参与座谈会,直击痛点。“我喜欢做这种事,希望透过这种策略性的编选行为,改变台湾文坛现状。” 有时,犀利或调皮的神色会跑出来,都是关心的一种面目。 “我一直觉得,如果你不敢做得罪人的评论,那就不要评论。那评论工作我还做得下去,是因为至少我不是一个立场非常强硬的人,我有我的观念和想法,但我不会把它套用在所有人身上。而在必须的时候,我不会在文章中吝啬给予任何评价。” 诗要去做诗才能做到的事 用了20年完成《台湾新诗史》,杨宗翰也在隔年出版个人首部诗集《隐于诗》,收录80首曾发表的诗作。 自高中、大学已在写诗,为何人到中年才有心思出版诗集? 长年从事学术研究,他自觉,同揽两个身分或许不妥。“我很喜欢当学者和编辑,写论文发表意见,对我来说是很平常的事。 我很早就跟自己说过,先把新诗史写完,我才出诗集,不要又是裁判又是球员,这太过分了。”只是连他自己也没想到,忙碌拖沓,20年转眼就过去了。快写完之际,诗人好友林群盛嚷嚷着要协助杨宗翰编辑、出版诗集。“只是很遗憾,他罹癌过世了,但我已经答应他要出版诗集,我就要做到。” 诗里隐藏的,是哪一部分的自己呢? 杨宗翰笑说,“情感,不能讲的。”他一直主张,诗应是婉转曲深的文类,“水至清则无鱼,隐晦难辨、意象模糊暧昧的诗,可以给人无限多的解释。我觉得人的脑袋千变万化,只有诗才能把这个‘千变万化’关在一个笼子里面。很直白很口语的诗,也许可以给你一时的愉快,但这种感觉散文也可以做到,我觉得诗要去做诗才能做到的事。” 不能讲的情感,真的不能讲吗? 他又笑了,“人都有过去,各种过去,就是用诗歌去追悼各种情愫,个人小小的情爱,亲情、友情、爱情,透过诗把它放大,给更多人去感受,也许读者因此得到一些共鸣、收获,我觉得那就很足够了。” 人到中年,接手《台湾诗学学刊》主编、中华民国笔会秘书长等职务,几乎每周都有活动策划。接下来,杨宗翰还打算出版一本文集,“把我可以讲出来的东西都写出来”,他两手一挥,笑说,“不会藏了,把话交代清楚,该骂就骂,该批就批……” 杨宗翰简介: 台湾学者诗人杨宗翰,现任台北教育大学语文与创作学系副教授、中华民国笔会秘书长、《台湾诗学学刊》主编,著有多部评论集,并在2022年与孟樊合著出版《台湾新诗史》,也在2023年出版首部个人诗集《隐于诗》。 更多【新教育】: 新加坡诗人林艺君/对身分感到混乱时 写诗找出口 游走在剧场与文字间,新华作家梁海彬:未知是坚持的动力 黎乐怡《WAShhh》洗不净的血迹,嘘不静的禁忌
8月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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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程时,已经是漫天风雨了,但文字的热汤,依然在心里滚烫着。 这10年来,数度和钻研写诗的学弟们驱车数百公里参与花踪文学奖颁奖典礼,渐入中年的学弟们正职是道路工程师,农地小园主,拥有个人事务所的律师,软体公司老板,兼职是写诗,雕刻文字的纵深。近几届,学弟们轮流入围决审,越级闯关准备打倒大魔王。 都不是文绉绉的人物,都是生活大于文学的各路平民,平时生活环绕各种维生话题,但又不至于无聊沉闷到只有柴米油盐。高谈许多农地与天气的争斗,阔论婚姻关系中男人们的生存话题,这样的平凡人物组成了类似秘密结社的文学奖入围者联盟,用文字的火焰,诗句的闪电,一瞬即逝的灵光,在刚刚起雾的田野试图呼风唤雨一番,饶是有趣,过瘾非常。 这样的一批人,一样渴望在文学星光灿烂的夜晚,借着呕心沥血或灵光速成的文字登上高峰。这样的文学奖吸引力,显得格外迷人,仿佛撬开文学子弟兵的同温层,异星球的天将神兵也暂时搁下赚钱的器具,前来花海赴会。 我乐当一名旁观者,虽然上不到擂台,但一整晚总有各年龄层的文学伙伴或寒暄或拍肩问候,就像寒夜在广袤密林中行走多时几乎忘路之远近,忽然遇上一农户住处,且有人老早热了一壶茶在等候,主人邀你坐下共饮取暖,密林夜行积累的满身寒气顿时消散,这样温厚的相遇,去除了人间众多的杂念与恶意。 后来发现,我特别期待第一次夺奖的人物,像近距离目睹一个又一个新人王的诞生,他们缓缓致词,时间的轴线曲直交错,有时带你跃上云海俯视众生,有时领你潜入深海仿佛在他的内心世界同哭同笑,纯文学或许可以很深奥很拗口,但登上巅峰奖台的那个人,通常很亲切很透明,几分钟的致词时间,总是在慌张中显露出久违的孩子气,短短几句话就像千锤百炼过尽千帆,也像一轮汹涌的海浪拍打,直击众人之心。 感谢名单里头通常除了情真意切的亲人,偶尔会听到启蒙的灵光人物,我也曾经不害臊的预想过如果让我上台一次,我会感谢谁?当然,亲人孩子会排在前面,之后呢,之后会感谢村上先生,因为是村上的小说让我知道小说的世界充满生活的隐喻和幽默,即使你现在走向一条无人之境,被困在一个暗无天日失去时间感的深井中,你还是可以借着心里头的小说世界,继续对话,对抗扭曲恶意,继续独特而执著的活着,像世界上最勇敢的15岁少年,会说人话的乌鸦在树枝上驻守,你还是可以无所畏惧。 文字世界 充满无心插柳的奇遇 1994年开始阅读《国境之南,太阳之西》后,我仿佛接收到类似村上在明治神宫棒球场因为一支漂亮的二垒安打,而决定写小说的讯号,喔那应该不单单是讯号那么简单,那是神谕。我后来也开始写作,写小说与散文参加旅台文学奖,撰写舞台剧剧本,学习勾勒不做作不忸怩的对话。 此去经年,回流吉隆坡进入报馆,近水楼台获得颂勤主任赏赐城市男女专栏,练笔也练眼界,那一年是2004年,30岁了才在工作中寻获轨道运行的窍门,运气看起来不赖,写字读字在工作与生活中占据愉快的比重。 接下来的20年时光,焠炼文字的漫长旅程中遇上许多新朋友,文字的世界充满无心插柳的奇遇,像在银河铁道上因为握有无限畅游劵,看到顺眼的车厢就上车,于是崭新的旅程就展开了。 两年一度参与花踪颁奖典礼也是文学旅程之一,看响当当的海外文学名家如何看待这里的文字,颁奖前的各位入围者又是如何忐忑与期待,单单颁奖礼门口众多老将新兵齐聚,有人内敛优雅,有人花姿招展落落大方,就像极好看的电影花絮,所以我每次都尽可能一小时前抵达。这次刚过斑马线就看到藏书家祥锺兄和写出绝美丰盈文章的李天葆同行,距离会场还有小段路遇上的是两座大山,写散文的许裕全和大胡子诗人方路,久别的叙旧,后来加上这次文学盛会的操盘手毓林主任,又是一阵笑谈。来到门口,和宽柔中学前校长谢秀权寒暄打招呼,瞥见文学圈相守一干人等排成一列潇洒吹风,用著作来称谓的话,是《在我万能的想像王国》的吕育陶,是《散散步》的李宣春,是《文字烧》的翁菀君,是《人工少女》的龚万辉,这几位朋友,当时还不知道其中一位得了梦寐以求的散文评审奖,另一位得了年度大奖,闪亮亮沉甸甸的马华文学大奖。 当然,最有滋味的还有散场后的各路酒局,此回沾新诗组新人王亦斐学弟的光环,请大伙喝酒谈文论艺到凌晨3点半,新柔海峡的微风吹得众人微醺又畅快,我们的文学朋友龚万辉老早就说过,写作是永远的单打独斗,即使是最亲密的人也走不进那种孤独。 但写作之外,可以互相摇旗呐喊,可以拍肩问候,可以探问各自的文学之路,有人悄悄退下了,有人计划攀越更险峻的山峰。两年一度的花踪之约,早就花开一万朵,开在宽阔无垠的原野上了。
8月前